日光沉没（4下）
提示！这篇 是基友@伊修塔 为我做了完善之后的成果，后半段与之前发的内容相同。抱歉占tag。
特别鸣谢小可爱为这篇文能变得更好条理更清晰做出的努力。比心～
如果不是顾青裴放在身侧的那杯鲜红的液体，可能原炀会将这个时隔许久的拥抱维持得再再长一些。虽然这些年他跟着顾青裴，很好的控制住了自己对于血液的欲望，即使有时候忍不住，喝的也都是顾青裴从医院里弄过来的冷藏血，但是这一次，原炀的目光在顾青裴裹着白色纱布的手腕上停留了一下，不可避免地想到了当他从一片血腥里醒来的时候，身旁昏倒在地上的顾青裴手腕上那道裂口，看起来似乎与他身上其他的伤痕并没有什么不同，但原炀却隐约觉得有哪里不对。
他刚想开口，顾青裴却先人一步将酒杯递到了他的面前，
“喝了它，”
他的面色与平常并无两样，甚至还微微有些因为方才的拥抱泛起的微红。
“对了，你怎么出去了，还将自己搞得这么狼狈，”
对自己的受伤原炀一时有些语塞。顾青裴许久不归，他本来只是去密林里找顾青裴，那个地方向来人迹罕见，却不知道为什么今次居然遇到了一群吸血鬼。事实上，原炀缓过劲之后就在后悔自己的鲁莽了。他杀掉那群吸血鬼非但于隐藏行踪无益，反而更容易会招惹来更多血族成员。这对于向来想要安静和平的顾青裴与他都是及其不利的。但对方的那一句野种却结结实实的踢中了原炀的要害，让他怒气冲到了喉咙不吐不快。
对于原炀的支支吾吾闪烁其词，顾青裴难得地没有追问。他不愿意纠结太多前因，毕竟他们两个惹下的麻烦就够他耗费所有精力思考对策的了。更可况，避重就轻顾左右而言他的可不止原炀一个。
事实上，他也对原炀撒了个小谎。
他在原炀喝完那杯血的时候主动告诉他自己去找了王晋，为他准备了可以支撑他度过成年礼的血袋。毕竟，这不是他第一次去王晋那里取血袋了。
原炀觉得这次顾青裴带回来的冷藏血简直是人间美味。幼年时他过过一段颠沛流离的生活，有时候他会混进人类的城镇，偷袭一两个落单的旅人或是不省人事的醉鬼。得手的次数不多，所以他对吸食活人鲜血的体验少的可怜。仅剩的记忆也只有饱餐一顿的喜悦，鲜血的滋味就像是留在了上辈子，让他觉得遥不可及。他并不爱冷藏血，就如同人类不爱喝快要过期的牛奶，食物本身的风味丧失殆尽，仅剩的价值就是补充能量和营养。但是这次的血液让原炀觉得找回了自己的味蕾，如果不是担心顾青裴再次出门会暴露踪迹，他几乎要冲到储藏室里喝掉所有剩余的储存。
但是相比于自己的恢复神速，顾青裴的伤势反而是更加严重了。原炀印象中，从未见过如此虚弱憔悴的顾青裴，他的精神虽尚且不错，背上深可见骨的口子也开始渐渐恢复，只在肩胛处留下一道细长的伤疤，但是手腕上的伤口总是不得愈合，每天换药时最内层的布条都染上些许血迹，让他无计可施。
但顾青裴对此毫不在意，他比往常更加深居简出。除了三餐和给原炀送血，他几乎所有时间都待在卧室内的书房里。原炀一开始还能挤在书房一角的沙发里，可时间一长，顾青裴就给他下了逐客令，原炀只好悻悻然去做自己的事情。
他其实并没有太多事情可做，除了用有限的食材给顾青裴变着花样做饭，剩下的事就只有睡觉和训练了。也许是成年将近，原炀的五感和机体的爆发力简直呈几何倍数上涨，他站在走廊上隔着门就能听到顾青裴咳嗽的动静，顾青裴咳得太厉害了，让他忍不住冲进去直接把顾青裴按在床上，强制休息。顾青裴被他的突然闯入吓了一跳，几乎没怎么反抗就被摆上了床。顾青裴愣愣的看着他，露出一种少有的无所适从的神色，原炀的心跳也跟着漏了一拍。他扭头给顾青裴盖上被子，错开了对视的目光。也正好因此错过顾青裴由茫然变惊讶，又豁然开朗的眼神。
接下来的几天顾青裴都被半强迫的困在床榻上，原炀每天勤勤勉勉的服侍左右，除了限制了行动，这对顾青裴来说倒是一个新奇的体验。他从未见过如此平和乃至于可以用乖巧形容的原炀，虽然除了早期两人刚刚生活在一起时爆发过几次激烈冲突，剩下的几十年里他们一直处在一种心照不宣的相互理解和退让的默契里。但是原炀骨子里总带着几分桀骜不驯和不服管教，永远有让顾青裴头疼又无可奈何的时候。
原炀觉得得益于他的坚持，顾青裴手腕上的伤口愈合的近好了。但是他对血液的渴望好像变得更大了，最后一次给顾青裴处理伤口时，闻到布条上粘带上的血气，竟让他有一丝眩晕感，他慌忙的隐藏住自己的尖牙，同时生出一股浓烈的羞耻感，他竟然对顾青裴产生了吸血的欲望。原炀不敢抬头去看顾青裴的表情，他确定他露出尖牙的一瞬间顾青裴的手腕都变得僵硬了，虽然只是短短一瞬，但他清楚知道顾青裴发现了他作为纯种吸血鬼的嗜血天性。他匆匆包扎好伤口离开了房间，一整日都没有再踏进一步。原炀知道自己应当解释清楚，他不希望顾青裴因此而疏远他。但他更怕顾青裴用坦荡的态度对他的冲动表示理解，然后等到成年再客气的请他离开。
原炀六神无主的在自己的卧室转悠了一整天，最后决定借着送饭的由头和顾青裴好好谈谈。他做好被顾青裴质疑问难的准备了，但也定下了绝不离开的决心。他和顾青裴在一起生活了八十年，度过了人生中近三分之二的时光。虽然这时间在吸血鬼的漫长生命中不值一提，甚至都不足顾青裴年岁的四分之一，但对原炀来说，所有珍贵的，有希望的，温暖的记忆都汇集此间。顾青裴喜欢人类的文学，原炀也跟着读过一些。他很喜欢看人在须兒一生中如何纵情爱恨，肆意悲喜。相较于乏味单调一成不变的吸血鬼生活，他更喜欢人类短暂而灿烂的人生。于人类而言，他和顾青裴相互陪伴着度过了一个普通人的一生。如果这次沟通顺利，他们便可以开始接着度过下个一生。这想法让原炀感觉到一种奇妙的温情，他冷冰冰的心脏也变得柔软起来。
他鼓起勇气推开顾青裴的房门，但他的心迅速的又被坚冰包裹住，让他呼吸都变得困难。
空气中飘散着一股熟悉的冷藏血的馥郁香气，原炀的尖牙不受控的想要向外伸出。但眼前的景象让他食欲全无，血液倒流。他看见晨曦的逆光中，顾青裴一手扶住桌子，手里握着那把鎏银匕首，刀锋凝聚起一颗将落未落的血滴，另一只手搭在玻璃杯的杯沿，手腕处新割开一条口子，血液顺着杯壁朝下流向杯底。但血流出的很少，顾青裴握起拳头想要挤出更多鲜血。
原炀的脚步太轻了，直到手里的托盘一下子摔在地上，顾青裴才恍然察觉到身后的动静。顾青裴差点失手打翻桌上盛满血液的杯子，但他稳住了身形。顾青裴背对着原炀久久不肯转身，终于还是用艰涩的语气叹道：“原炀，我们谈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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