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沉没（2）
原顾吸血鬼au，ooc预警。
王晋伸手接过狼毒时表情仍是错楞的，他既不理解顾青裴在这种关键时刻交出保命的狼毒的意图，也不明白顾青裴毫无预兆的单方面终止合作的目的。但两人合作之初曾做过约定，无论何时，如果顾青裴不愿再继续提供这种可以让血族迅速丧失所有异能的毒药，那么合作即时作废。
顾青裴在等着王晋发问，但王晋不发一言，只是用指尖捏住玻璃瓶的两端，抬起来轻轻的晃了晃，里面的厚重液体便随之缓缓流动起来。旋即又收起瓶子，握在掌心。他转过身来朝向顾青裴，语气是少有的郑重沉闷：“青裴，信上三言两语解释不清，但你知道血族为什么劳师动众的追捕你么？”
顾青裴原先以为这只是数百年追杀中最寻常不过的一次，但王晋言下之意显然远不止此。他诚实的摇摇头。
“血族找到下一任继任的新王了。”王晋顿了顿，脸上浮现出一种异样的神色，“据说能力非凡，能带领血族重归百年前的鼎盛巅峰。”
顾青裴隐约感觉到血族和狼人一族即将开战，但一时不解这和自己有何联系。
王晋一手搭在顾青裴肩头，脸色沉重，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青裴，你的狼毒是他们重回顶峰的最大变数。所以，在和我们开战之前，血族一定会倾尽全力找到你，杀了你。回来吧，你身上也有一半狼人的血统，有我在，就不会让其他狼人为难你。”
顾青裴闻言轻轻向后退了半步，避开了王晋搭在肩头的手。他已经很久没有听到别人提起他的身份了，哪怕是相交甚笃的好友提及，听到的一瞬间，还是被身为异类无处安身的尴尬刺痛。但他恢复的很快，一会儿便神色如常，道：“以我的身份立场，到你那边反而会加速矛盾。更可况，我还有原炀要好好安置。”
王晋收回悬空的手，无奈的笑了笑。他了解顾青裴，对突发事件强大的判断力和掌控力是顾青裴的优点之一，但有时候也会变成让人头疼的偏执己见和孤立独行。
今天的日出有些姗姗来迟，天边灰蒙厚重的云层拖住了阳光的脚，但霞光到底渐渐铺满了藏在高楼缝隙后的整个天空，天色开始一点一点亮了。因为身体里有一半狼人血统的原因，顾青裴对日光并不那么敏感。不过就算晨光熹微，不足以致命，但皮肤的灼热刺痛感仍提醒着他不可过久盘桓。
顾青裴告别了王晋，一路向西侧的城市边缘赶去。这是他的安全屋，外出时用来躲避午间阳光的照射。离王晋的医院不远，但他从未向王晋提及此处的存在。无关信任，倒更像一种创后的自我保护机制。自赵媛去后，他就不再向任何人袒露自己的全部面目和潜藏在人生角落里的所有秘密。顾青裴是血族贵胄和平民狼人生下的孩子，无论是在血统至上的血族还是能力至上的狼人一族，跨越阶级和种族的结合都是异端的行为，更何况两族还有累世血仇。顾青裴幼时大部分的记忆都填充着东躲西藏的恐惧忧虑，和对陌生人的怀疑猜忌。直至他的父母被重视血脉纯正的家族清剿，他死里逃生开始颠沛流离，直至他遇到赵媛。
赵媛是他的前妻，一个良善知性，温柔独立的女人。不同于一般人类身上所共有的排除异己，对小众恶力相向的习性，赵媛从未表现过对少数派的傲慢与偏见。她结识顾青裴，就像认识这世间其他闯入生命的过客，既带着对陌生人的小心试探和反复审视，也怀揣着对芸芸众生平等的善意和温情。她理解尊重顾青裴的锋芒，也拥抱接纳锋芒背后的遍体鳞伤。而顾青裴知道赵媛作为一个人类，一生百年的时间不足以与他相偕白首，但他很愿意陪着她慢慢变老，以她家人的身份。
于是他们结婚了。
顾青裴开始尝试过一种普通而安定的生活，他结识其他从前被他当做猎物的人类，拿掉性格中草木皆兵的敏感多疑，放弃天赋而去学习像普通人一样生活。细水长流的日常磨掉了顾青裴身上的戾气和仇恨，他甚至开始渴望真正成为一个普通人，于是赵媛开始帮他。赵媛在医学和药理上的天赋异禀让顾青裴成功的在短时间内抹掉吸血鬼的特征和嗜血本性，变得与常人无异。当然，与之一并失去的，还有顾青裴生来赋有的强大能力。
顾青裴向原炀袒露过这段曾经，在原炀追问自己的过去的时候。顾青裴清楚的记得原炀故事听到一半就恹恹叹道，顾青裴你也有这么傻的过去啊。又撇撇嘴接着说道，赵媛这个人类肯定没活到寿终正寝。顾青裴变了脸色，神情中稍稍有些愠怒。彼时原炀刚刚开始学习语言，常习惯性的用错词语，但显然顾青裴怒不在此，赵媛的死是他一直耿耿于怀的痛处，他厌恶原炀用玩笑的语气提到这个话题。不过原炀对顾青裴的脸色满不在乎，那个时候他被顾青裴收留不久，骨子里还像一只荒野里孤行的狼崽，对顾青裴既有救命之恩的感激，又有不服管教的叛逆，总喜欢暗自试探顾青裴生气的底线，就像是落单的野兽喜欢到同类的领地边缘徘徊，试探何种程度的侵占会超出对方的容忍度，从而确认未来要以何种方式自处。
顾青裴念着不知者无罪压下怒气，岔开了这个话题。原炀也没有继续纠结故事的结尾，安静乖巧的没有再惹顾青裴生气。只是在顾青裴最后起身离开时，半是认真半是戏谑的看着顾青裴，说道，换作是我的话，越是喜欢越是要握住手里的刀，要是连自保的能力都丢弃了，岂不是任人宰割，还怎么保护喜欢的人。
顾青裴在距离密林约三百米的地方停住了脚。此刻暮色四合，正是禽鸟归巢的时候，但密林此时安静的过了头。偌大的空间里，只有风过林梢时枝叶交错发出的响动。顾青裴默默解开两侧手腕处的袖扣，将袖口向上挽了一圈。又低头摘了眼镜，用手帕包住收起口袋里。慢条斯理的做完这些，他才重新向密林深处走去。
几乎是一进密林，顾青裴和藏在重叠树影后的不速之客就同时发现了彼此。顾青裴是认识那些像猫一样喜欢蜷伏在黑夜伺机而动的夜行者的，他们打过数百年的交道。藏匿在四处的人跟随着为首者从树木遮蔽的阴影中走出，在被树冠割碎的余光里，苍白消瘦的脸上猩红色的眼睛格外显眼。顾青裴其实有着和他们一样瞳色的眼睛，但是颜色更深，深红近乎紫色，顾青裴外出时喜欢把它们藏在金丝镜框之后，镜片折射掉部分光源后，无论是月光还是灯火，都不会暴露他不同寻常的瞳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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